小布鞋

    【中國鞋網(wǎng)】現(xiàn)在，商場里賣的小童鞋各式各樣，有的用絨布做成，小巧迷人；有的用鮮艷皮革做成，美觀大方。每當(dāng)看到這些可愛的小童鞋時，我腦海里就會浮現(xiàn)出一雙灰面老式樣的童鞋，那是外婆給我兒子做的小布鞋。

    小布鞋長不過10厘米，灰色面子，鞋口處滾著一道紅邊，鞋底三層，全由一針一針納成，針腳勻稱平整�；疑�鞋面好像是我母親一件不穿的衣服裁成；布鞋里面是絨布。做這雙鞋時，外婆已經(jīng)有87歲高齡了。

    兒子出生半年后，母親把外婆接來同住。有一次去看望母親，看見外婆坐在陽臺上，一針一線地納著鞋底。余暉照在外婆的臉上，她瘦削的臉上泛著紅暈，鼻尖冒出汗滴。納厚實鞋底需要用勁，外婆只能用頂針頂著針穿過鞋底，再一針針地縫。外婆手指瘦，頂針大，那頂針在外婆的手指上便顯得格外突兀�？粗�外婆那吃勁的樣子，我真為她心疼。看到我來了，外婆放下鞋子，拿著我的手說，給你寶寶做雙鞋。母親說外婆那時像是裁剪師，要畫鞋樣，然后比照鞋樣裁布料，將布條一塊塊、一層層地粘起來，再做鞋幫、鞋底，最后才能組成鞋。納鞋的線不是現(xiàn)成的，外婆就一人把線固定在小凳上，一邊弓著腰用雙手來回搓著，才能將幾股細(xì)線搓成一根線，那樣的線才經(jīng)用。

    外婆高不過1米5，腰板總是挺得直直的，她是老家很有名的產(chǎn)婆，好像鄉(xiāng)里人對她有個尊稱“日日紅”，意思是她接產(chǎn)很有名氣，總有轎子到家里抬她，有時一家還未生產(chǎn)，另一家已到這一家來接她了。70年代中，我和母親到鄉(xiāng)下看外婆，正好有一家來接外婆，外婆帶著尚幼的我。不過一頓飯的工夫，那家孩子呱呱落地，主人給我端上糖煮雞蛋，我香噴噴地吃著。那時還是物資很匱乏的年代，糖煮雞蛋對來家的人算是很尊貴的禮遇了。

    外婆的三寸金蓮曾是大家眼中的稀罕，她走出去，常常有人說，看呀，那么小的腳。我和外婆開玩笑，阿婆，為什么要纏小腳啊。外婆佯裝生氣，那時纏足是不得已的事。但她也會抱著羨慕的口氣對我們說，你們走路可以飛快的，我是不行的了。雖然腳小，外婆干起活來卻很麻利。到去世之前的一個月，外婆都是自己洗衣服，那時，我和她還曾扳過手腕，外婆的手如鷹爪，強勁有力。

    外婆目不識丁，她所能做到的靠的就是她自立、自強。外公40多歲去世，她一個人把三個孩子拉大，并讓我舅舅成了農(nóng)村生產(chǎn)隊里的會計。她沒有給我們提出了什么要求，只是希望我們幸福。為了我兒子有個好睡的小枕頭，她自己不敢殺雞，就特意請我姐夫到家里來殺雞，然后把雞毛洗干凈晾曬好，再裝進一個她自己縫的小枕套。枕套雖是大布布料，但用藍(lán)色的線繡成了幾朵小花，顯得淡雅別致。小枕套用的時間很久，面子有點破，她又剪了一小塊布，細(xì)細(xì)地縫在上面。外婆每次來看兒子時，她總是張著僅存了幾顆的牙笑著，有時變戲法式的從口袋里掏出幾顆糖或是一組娃哈哈飲料，送到兒子面前。歲月流逝，真情永在，這些畫面就如一幅幅照片定格在腦海。

    外婆離開我們時，我去收拾她的抽屜，又發(fā)現(xiàn)了兩雙嶄新的小布鞋。我把其中一雙帶回家，保存在我的大衣柜里。10年了，每次看到童鞋，就想到外婆做的小布鞋，外婆的笑臉浮現(xiàn)在眼前，她臉上的皺紋很深，但依舊笑得燦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