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將消失的手藝：熟皮匠

我的老家平谷后芮營村，在二十世紀(jì)八十年代之前，屬于集體經(jīng)濟時代，生產(chǎn)隊養(yǎng)豬，養(yǎng)羊宰殺后用于食肉，剝下皮毛在陰涼地焙干，用于制皮具，生產(chǎn)隊飼養(yǎng)好多牛馬驢，用來農(nóng)耕，但有生老病死，死后剝皮焙干鞣制皮革，供應(yīng)各種人畜勞作之用。鞣制皮革是項技術(shù)活，號稱熟皮匠。皮匠活又臟、又累、又臭，有人把熟皮匠叫臭皮匠。我村皮匠是我大伯梁滿增，中等身材，性格內(nèi)向 ，滿臉麻子，耳聾，內(nèi)秀，做皮活是一把好手。我們兩家住的是前后院，院東邊是大坑，小時候目睹了大伯把好多皮子用鐵絲串起來泡在坑里邊，時間長了臭氣熏天。我問他泡這干啥，他說“泡性氣”。按科學(xué)解釋，泡的目的使牛、豬、羊等動物生皮內(nèi)的蛋白質(zhì)發(fā)生一系列變化，使膠原蛋白發(fā)生變性作用。鞣制后的皮革既柔軟、牢固，又耐磨，不容易腐敗變質(zhì)。

皮貨鞣制有兩種，一種是脫毛的光皮板，用于各種皮帶、肚帶，皮鞭子等。另一種是帶毛的裘皮。兩種制作方法不同，下面分別介紹。

一、制作材料

1.鮮或干的動物生皮。

2.輔料：硫酸、食鹽、芒硝、碳酸鈉(白堿)、洗衣粉、草木灰、石灰水等。

3.用具：溫度計、刮刀、鏟刀、割皮刀、圓木一根、長板凳一條、大缸、鐵鍋、秤、竹筐等。

二、制作光皮板方法

1.首先把在坑里浸泡的多日動物皮撈出，瀝干水份。

2.鏟皮油：搭在圓木上，毛面朝下，用鏟刀，刮刀將皮上附的肉和油刮鏟干凈。

3.脫毛：然后用飽和石灰水與硫化鈉攪拌均勻，倒入缸中制成脫毛液。用毛刷子蘸脫毛液刷皮毛根部，刷勻刷透，把動物皮毛向里疊好，浸泡3～4小時，當(dāng)皮上的毛脫落后，用鏟子把毛鏟干凈，用清水沖洗，除去絕大部分石灰、硫化鈉，再用清水浸泡1～2天。

4.鞣制：將鐵鍋中加入一定量飽和芒硝溶液，加熱使溶液溫度保持在40℃左右。從清水里取出皮子，擰干后放入鍋中。用手不斷地揉皮，等它基本“吃飽”了芒硝后取出，晾干，約半小時后再進行第二、第三次“吃硝”，方法跟第一次相同。把吃硝后的皮晾干后除去皮上的浮硝。

5.成皮：最后在鐵鍋內(nèi)加入清油，加熱使油溫保持在40℃左右。把“吃硝”后的皮放入溫油中，反復(fù)揉搓使皮板吃油，吃足吃透，然后陰干即可。

三、土法熟皮

1.用料：中號羊皮一張，芒硝7兩，大黃米1斤，肥皂粉(洗衣粉)、鹽、堿適量。

2.工具同上。

3.熟制過程：

大伯穿上鞣皮行頭，有防水圍裙，水膠鞋，有時穿布鞋，但鞋面圍上襪苫 ，防止臟物臟水污染鞋面、灌入鞋中。一切準(zhǔn)備就緒，鞣皮開始。皮子分為鮮濕生皮和干生皮兩種，除特殊外，一般稱生皮。

(1)鏟油皮：將泡好的生皮，皮面向外搭在圓木桿上，用鈍刀鏟去每張皮上的油脂層，然后清水浸泡一天左右。。

(2)洗皮：將泡好的皮子，放在溫水或肥皂水中洗皮。鮮濕生皮用腳踩洗，干生皮可在盆中用刷子刷毛面和皮板面，洗后用清水漂洗，直到將堿水漂盡為止，在將漂洗過的皮板，面朝上放在粗木桿瀝水。

(3)準(zhǔn)備硝水：將硝水倒入木桶，用開水溶化，籮筐內(nèi)墊兩層紗布放在缸上，把硝水倒入過濾，濾完后，再用開水澆洗二、三次，注意不要把臟物沖入硝水中，然后把大黃米粉倒入缸中，根據(jù)皮子的多少加入清水，充分?jǐn)嚢杈鶆�，變成飽和溶液，即成硝水。用手指沾點硝水嘗一下，不太咸者不要下皮，應(yīng)酌量添加皮硝水和鹽即可。

(4)裝缸：加硝軟化皮板，加鹽、加黃米面保護皮板的毛。將全張皮浸入硝水缸后，用右手捏住生皮頭部，反復(fù)上下運動多次。左手從提住尾部，反復(fù)上下運動多次。此皮經(jīng)過多次在硝水中浸一浸，瀝一瀝，已完成下硝缸的過程。其它生皮也按此法進行硝缸，但要保證硝水濃度，保持液面，以生皮能在缸中上下翻動為宜。

(5)翻缸：待全部生皮放入硝水缸中，缸用塑料布蒙好3—4天以后，將全部生皮拽出瀝干，瀝下的硝水倒回缸中，瀝過硝水后鏟除水皮，再重新放入硝水缸中，每天翻缸一至兩次，經(jīng)過數(shù)天翻缸，拽出一張皮子，觀察皮子的四肢內(nèi)側(cè)靠近體軀的無毛處，用手輕搓表皮即掉時，即可撈出在太陽下曬干，出缸要選好天氣。

(6)起缸曬皮：皮子硝好后，在缸口上橫一根竹桿或木棍，將皮子板面朝上掛上瀝干硝水，然后平鋪在房瓦上或干凈的水泥板上，板面朝上曬干，曬時把皮子的頭、尾、腿拉平、拉直，曬干板而再曬毛面，直到兩面曬干為止。

(7)噴水整皮：曬干的皮子需要經(jīng)過整理，在整理的前一天晚上，每張皮噴上水，噴到板面濕潤就可以了，將噴過水的皮，板面對板面平放摞起來，用麻袋蓋嚴(yán)一個晚上，到第二天用大鈍刀在上面直鏟，橫鏟再向四面鏟開，板面向外，圍在木桿上，用快刀鏟軟后，橫鏟到皮子柔軟光滑為止，如皮子頭部不柔軟，再涂些老粉(重鈣粉即石灰石)再鏟。

(8)收藏：皮子經(jīng)鏟軟后，毛面曝曬半日，趁熱將皮子對折，用小竹桿拍打毛面，再掛起來，待散去臭氣，便可收裝在完好的塑料袋中，放進一包衛(wèi)生球，扎緊袋口，經(jīng)過一段時間臭氣全消，代之是衛(wèi)生球的氣味，就可以收藏備用。

總之，臭皮子經(jīng)過大伯的加工，變成柔軟、光亮、造型漂亮、上檔次，制成高檔皮貨和生活用品。過去大伯是皮匠，在村生產(chǎn)隊后勤任保管員兼皮匠活。為生產(chǎn)隊編制驢馬籠罩，打麻繩、扠馬套及車把式趕車全套配件，鞣制皮貨，樣樣精通，制作精美，為村經(jīng)濟發(fā)展做出很大貢獻。大伯早已作古，上述已是早年間的故事了。

隨著科學(xué)進步，社會發(fā)展，土法鞣皮已被工業(yè)鞣制所替代，土法鞣皮行當(dāng)逐漸消失，那已成為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