隱藏在民間的美 刺繡與鞋墊
每每接觸刺繡,深感時間的幽暗和悠長,如初春的天氣,大風(fēng)不停地光顧,我看見花瓣在風(fēng)里墜落,樹枝搖晃,風(fēng)仿佛說:你醒醒,你醒醒!讓人有一種愛不釋手的感慨。無邊的風(fēng),吹過山岡,吹過平原,它們身肩重任,喚醒沉睡的眾生,當(dāng)然不包括落花———落花只是一個意外。而中國的刺繡,永遠不是意外,她是永恒的東西,女性的,善美的手,溫柔,嫻靜,在一塊塊布上繪畫,時間慢慢緩緩,日子被拉長,從無到有,從簡潔到繁復(fù),那些蝴蝶紋、花鳥紋、虎頭紋……像一個個柔軟的夢,充滿寂靜,也像一個不諳世事的懵懂的人,終于走到須發(fā)皆白的內(nèi)心。人的一生,也是從無到有的一生,與刺繡相若。
上世紀(jì)七十年代末,我們那里鄉(xiāng)下的女孩子,她們的歸宿依然靠媒人牽引。不是很了解地見過三兩面,就把“終生”確定下來。接下來的日子,女孩子把思念一針一針繡到鞋墊上去,是上好的白棉布,一層一層用米湯糊實,硬朗,端正,然后低頭慢慢在上面繡東西,特別精細的樣子,小心謹(jǐn)慎地飛針走線。線是紅線,像心情,喜悅,無言。鄉(xiāng)下女孩表達感情的方式大多通過繡鞋墊來完成,或者一群人,坐在陽光下的草垛邊,一邊繡一邊絮話,偶爾開三兩玩笑,間或針鈍起來,舉到發(fā)里,擦一擦——那一舉一拿之間,是有風(fēng)情的,樸實大方,像蝴蝶在長風(fēng)里畫著弧線。一雙鞋墊的完成,至少要花上十天半月的光陰。那上面都是些什么圖案呢?是花,牡丹花,大朵的,一根莖細細的,舉著花蕊,紅的,血一樣,襯著潔白的平布底子,分外搶眼,鞋墊周邊圍繞著密密實實的蝴蝶紋——放眼望去,那么滿,一點也不透氣。我們那里鄉(xiāng)下的女孩未曾見識過真的牡丹,她們只憑想象力飛針走線,事先根本沒有草圖來參照。她們心里有牡丹,手上就有。鄉(xiāng)下有花開富貴的說法,這種花,不是別花,正是牡丹。那不過是一種愿望,可以過上好日子的愿望,她們把這種愿望矜持地繡進鞋墊,然后捎給那個人,讓他明白,她跟了他,并非吃苦,而是要享福的。
這樣的鞋墊,一般要繡上若干雙,厚的,薄的,深冬墊,晚秋墊,雙雙不同。有的女孩不稀罕富貴牡丹,干脆在上面繡幾個字。就是這幾個字,也是喜氣的,它是紅雙喜,紅得耀眼,被陽光晃著,有入定的凡思——那是要結(jié)婚了,婚期欲近,嫁妝備好,就差幾雙鞋墊了,彼此太過熟悉,何必暗示富貴牡丹呢?喜悅才是主旋律。這么看,她是相當(dāng)滿意那個人的,也正好把繁復(fù)的牡丹花省略,只繡一兩個紅雙喜,壓在箱底,帶上它們,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。
二十世紀(jì)七十年代,畢竟是一個緩慢的時代,但荷包與香囊早已消失,而肚兜與鞋墊,那不過是最后一次對于刺繡文化的挽留,不免有日薄西山的寡淡;厥锥兰o(jì)二三十年代,那時的女人們還可以在絲質(zhì)的旗袍上繡飛舞的鳳凰,繡并蒂的蓮,繡繁花麗鳥……那真是一個珍重的時代,幽暗而緩慢。
許多的美,隱藏在民間,比如刺繡,幾千年來的民間傳統(tǒng),由一根銀白的針引領(lǐng),牽無彩的線而來……是無數(shù)雙手,在美麗的綢緞上成全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之情,一一落實在棉上,絲上,然后穿著它們在人間行走,那些被繡上去的飾物一律是長命的,有的經(jīng)歷了幾代人,母親傳給女兒,女兒再傳過女兒,如生育繁衍。人,一代又一代,繡片始終不變,它在歲月里滑翔而更加幽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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