擦皮鞋的女人

    在文昌閣附近常會遇見她。

    每次遇見她的時候，好像她都在說，聽起來語速很快，有些喋喋不休的意思。但我看得見，通常都是她在說，聽者寡。

    今晚我又遇見了她。本來我是去自助銀行的，不經意走到了她的面前，她就把那些喋喋不休一股腦兒潑向了我。她說，擦擦鞋吧，你的鞋子臟了，擦干凈會更好看……那一刻我才發(fā)現我就站在她的攤點前。

    她是我女兒同學的媽媽。在一次家長會上，因為她有些邋遢的穿著、因為她的年歲、還有她在家長會上過多的發(fā)言，讓我多留心了些。我把她當成是某位同學的奶奶了。但女兒告訴我她是兩位同學的媽媽。

    她有兩個女兒，都是中年后撿的棄嬰。本來她的家境就不富足，添了兩個女兒后生活更是舉步維艱，但一雙女兒給這個家庭帶來了快樂和希冀，他們夫妻兩個苦著、累著，也開心著。

    上蒼常常會有所不公。就在他們的女兒雙雙升入初中的時候，賴以支撐這個家庭的頂梁柱，也就是她的男人不幸辭世了。人常說禍不單行，這話正好就應在了她的身上。男人去世不久，家中又遭遇火災。老城的街巷狹窄又擁擠，消防車無法迅速抵達滅火。轉眼間，一切化為灰燼。

    雙重的打擊一下子讓她蒼老了許多，但同時也讓她更清醒，她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。

    在各方的資助下，她先是重新建了一個家，而后又自己出去找工作。受自身因素及年齡的影響，她只能去做人家不愿意做的臟活、累活。她說，臟和累都不怕，怕只怕沒有事做。

    上班閑暇之際，她就上街擺攤給人擦皮鞋，以便賺點外快補貼家用。當初，為了能把皮鞋擦好，她曾連著幾個晚上上街跟人家學擦鞋，那時候她就像一名認真學習的小學生。

    我遇見她的時候多是在晚上，晚上的文昌閣附近常有乞討者出沒，跟她相比，我覺得那些乞者非常渺小。而對她，我常心懷敬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