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蓮·高跟鞋

　  金蓮,與金子無關(guān)與蓮花無關(guān)，不是金色的蓮花，是上幾個世紀(jì)比較常見本世紀(jì)鮮有的三寸金蓮。

　　小時候?qū)W過一篇魯迅先生的文章說，在日本學(xué)醫(yī)期間日本人對三寸金蓮的好奇。而在今天，又委實覺得這金蓮沒什么好贊嘆的。

　　見過三寸金蓮是在學(xué)前年齡，見過太姥姥畸形的弓足。在那個應(yīng)該叫做腳的主體上，依稀可見趾頭的痕跡，卻又分明不是趾頭，被擠壓得扁扁的應(yīng)該叫做趾頭的東東，活象被踩死了的草履蟲嵌在上面�？吹萌诵捏@肉跳，慶幸沒生在那個年代。

　　畸形的足體被丈余長寸余寬的布條纏繞著，緊緊地。想必被纏者早已習(xí)慣了令人窒息的緊張和壓抑，令人唏噓不已。而說起纏足來，太姥姥已經(jīng)很平靜，只是說稍走多點路腳就開始疼。在三四歲的時候，把四個腳趾頭用力彎曲弓到腳掌，強行用白洋布裹起來，甚至用針線密密縫嚴(yán)，纏繞，一層緊似一層，而為人父母的殘忍只是世俗地為了不被人笑話。因為年齡小，骨骼發(fā)育不夠成熟，比較容易“人為”成畸形。

　　一直為太姥姥（當(dāng)然更早一些的婦女俺也不認(rèn)識，沒了感同身受的淵源）不平和憤懣。后來才知道，三寸金蓮之所以能盛行千年之久，是那時候人們（當(dāng)然是那種雄性叫做男人的動物）認(rèn)為三寸金蓮很性感，能夠激發(fā)男人的性欲。也許不同時代有不同時代的審美觀。而另一種解釋也許更確切一些：男尊女卑思想在中國影響了兩千年，女人纏足現(xiàn)象不過一千年。在此思想前提下，男人以為三寸金蓮的女人好控制。走路一搖三擺，晃晃悠悠，不用擔(dān)心女人出門長見識，“女子無才便是德”這便是男人喜歡三寸金蓮之根本所在吧。

　　就有大文學(xué)家蘇軾專詠纏足的詞：“涂香莫惜蓮承步,長愁羅襪凌波去;只見舞回風(fēng),都無行處蹤。偷立宮樣穩(wěn)，并立雙跌困；纖妙說應(yīng)難，須從掌上看�！碑惽�同工的是，《西廂記》里以跳花墻聞名的張君瑞先生，他第一次看見崔鶯鶯小姐時，便也是先迷上她的腳，連看見她走過去的腳印，心都突突直跳。

　　這種在男人眼中的美麗，原是由花骨朵般的女兒的眼淚和痛苦換來的。

　　想不通的是，如果那些欣賞著三寸金蓮的人們，愿意翻開那觸目驚心的肉體看看的話，不知道還會不會被繡著花綴著結(jié)的小鞋里的腳丫子吸引？

　　想著太姥姥般的小腳女子，顛顛顫顫蹣跚著，痛就會從心底生生鉆出。

　　想象著曾因三寸金蓮而被垂青的女子，作為女子最美麗的時刻，頭是紅蓋頭蒙著的，袍袍褂褂下若隱若現(xiàn)娉婷而至的就是足夠人們想象的三寸金蓮了。作為新嫁娘的自豪或許能夠彌補一下刻骨的記憶和長長的苦痛？深刻在骨髓的痕跡終究換來了另一個他的青睞，于痛于苦都輕了許多。這個時候的女子是何等地隱忍和寬容。

　　然而，看著包括自己在內(nèi)的喜歡穿高跟鞋的女子，想，也許過去女人纏足也象現(xiàn)代人穿高跟鞋一般？過去人們把腳纏起來，忍受著前傾的腳弓，腳心空懸著，腳掌使勁用力承受著全身的重量。然而，最關(guān)鍵的是，作為女人還要弓起腳裊裊婷婷走路，習(xí)慣成自然地傲首挺胸，在蓮步微移中顧盼生輝，衍生出萬般風(fēng)情和性感來。
 
     想著那有關(guān)高跟鞋和纏足的微妙。心仍會痛起來。

     也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，就在見識三寸金蓮的同時，看到電影中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生穿一雙紅色或亮黑色的皮鞋，忍不住地會流哈喇子。不光是鞋子，即便當(dāng)時看過《紅衣少女》中的紅裙子亦是艷羨好久。

     很小的時候穿的是母親納的千層底，描金繡鳳、扎花畫鳥地也讓人羨慕過。上學(xué)之后千層底就改做成了“塑膠底”布鞋，用普通的棗紅花色條絨手工縫制，而此時人卻是從鄉(xiāng)下轉(zhuǎn)到城市了。初到城市的自卑仿佛是從鞋子里透出來的。

     鞋子是一樣的鞋子，目光卻由羨慕轉(zhuǎn)為鄙夷和不屑，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，于是更加覬覦起皮鞋來。死纏硬磨下，得到平生第一雙半高跟皮鞋，所謂半高跟，其實也就一小后跟而已。但就這么個小后跟，心旌便微微搖曳起來。虛榮心也急劇膨脹著，雖然沒有膽量把剛剛發(fā)育的胸脯挺起來，但一舉一動間以為自己是羞澀地婀娜著的。

　　自此，一發(fā)不可收拾般地戀上高跟鞋，縱然常常聽到發(fā)育期不能穿高跟鞋的“教誨”。

　　年輕的時候總是盼望著成長，想象著成人后，起碼在物質(zhì)上會有好多自主權(quán)。自食其力之后，除了偶爾購置運動鞋以外，高跟鞋更是占據(jù)著鞋子里最重要的位置。而即便是運動鞋亦會是后跟有坡度的小坡跟。

    后來閑聊之時，某人炫耀起自己的腳型周正來，說丈夫出差歸來總是會送她一雙最新款式的高跟鞋。她說丈夫把她的腳當(dāng)了寶貝樣地供養(yǎng)著呢。心里卻在嘀咕，是否嬌俏憐人或者究竟是審美和審丑還是個問題。吃不著葡萄的時候也會想起加菲貓的名言：球狀也是身材。

     其他奢望卻從不敢產(chǎn)生。誰會對一個總是漠不關(guān)心的男人大談特談別的女人的幸福生活呢？

     鞋子始終由自己采買，仍然是高高的跟翹著，縱然臀部早受地心引力下垂。

    想起H穿高跟鞋只是為了配她180cm的男友，之前她從來都是一身休閑目不斜視的。想來也有意思，“女為悅己者容”，好多女人華服錦衣、淡妝艷抹只為了一個心儀的異性垂青。正如H所說，我愿意陪他生老病死，也愿意陪他走過錦繡人生，享受人生繁華，即使腳丫子受點委屈那又算得了什么嘛。唏噓

　　可是，我不管。我不管是否有人在心疼我行走的疲憊，是否有人在意我因著高跟鞋扭傷的腳踝，是否有人欣賞我穿著高跟鞋的笨拙的舞步，我都會一路為自己而蹈，而舞。

　　而金蓮，那只是過去的一個名詞而已。
 
　　香煙男女

　　嘴，據(jù)說是和性神經(jīng)關(guān)聯(lián)最多的器官。這可能就是為什么相愛的人需要用接吻來表達(dá)自己情感的一個路徑吧。

　　常聽說女人和香煙來爭奪男人，除了“吸煙有害健康”的道理外，大約就有些“吃醋”的成分了吧。因為沒有聽說女人為了別人的男人而大動肝火勸其戒煙的。

     男人抽煙好多緣于渴望得到承認(rèn)。譬如，學(xué)生時代認(rèn)為自己長大了卻仍然沒有得到家里社會的認(rèn)可，于是渴望，于是用煙的明滅來照耀自己。

　　女人抽煙大多因落寞而來。尋覓、寫字、迷茫時尋找宣泄的出口，身邊卻沒有可以依靠的溫暖。于是或明或暗中尋找自己的依托。

　　男人習(xí)慣于把責(zé)任放在自己肩上，抗著、頂著，即使疲憊不堪也默默承擔(dān)著壓力，擠逼著自己的身體。漸漸地，如果沒有更好的方式來排遣，煙酒自然會尋上門來。這也許就是這些東東屢勸禁而實不止的原因吧。于是，煙成了排壓解憂的代名詞了。

　　偶遇幾個創(chuàng)業(yè)時期的女友，十年前全是賽過男人的“煙筒”，而更有甚者是非“三五”不抽的，為的就是那個硬，那個嗆勁。而今看著臉若桃花早為人妻人母的“巾幗”們，煙已經(jīng)成為過去的歷史�？吹贸瞿腥藢ε�人的呵護(hù)，早不是當(dāng)年形只影單的小女子了。如今，累了有寬闊的肩膀可以依靠，困了，有柔軟的臂彎可以當(dāng)枕。享盡小女人的嬌寵，哪里還有時間空間去尋寂寞呢?

　　看著男人總是忍不住摸煙的樣子，她疑惑，他得到了她難道還有不滿意的地方?她認(rèn)為她的關(guān)心和愛完全給了他，他該知足而不是用煙來撫慰這跟性器官最接近的嘴。他只說癮難戒。她想，他的心里必是留一處孤單給自己的，因為她并不是他終結(jié)的歸宿。

　　落寞時、寂寥時、熱鬧時、緊張時，仍然會點一支煙燃燒自己。冷卻思想或索性在云霧朦朧中把自己看做海市蜃樓。

　　看煙云裊裊，想，男人抽煙與女人或剪或留頭發(fā)是一個道理吧?關(guān)于心情，關(guān)于心靈，關(guān)于決斷，關(guān)于纏綿……